冯瑶张开双手，像一只自由又绝望的蝴蝶，消瘦的身体缓缓前倾，苏乔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她，但她根本触碰不到！
    就在此时，却有另一只大手，穿过她的身体，在最后时刻紧紧抓住了冯瑶的手腕。
    ‘别！姑娘，别！！’那是个年轻的消防员，黝黑刚毅的面孔，满是只差一步就要来不及的余悸和庆幸。
    “姑娘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！人只要活下去，就会有希望的！”他死死抓住她，紧得她都疼，满眼焦急地劝着，“你听我的，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行不行？先上来！来，把那只手也给我！”
    冯瑶眼里闪过一丝迟疑。
    可就在这时候，楼下的人声再度沸腾了。
    ‘你特么倒是跳啊！’
    ‘学舞蹈的又不是学表演的，还挺装！’
    ‘说了她不会死的，做做样子而已。装个贞洁烈女，哈哈哈哈……’
    ‘要死赶紧的，真墨迹！耽误老子吃饭！’
    ‘快跳！不然我看半天看个寂寞啊！’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每个字，都像刀子一样，刺得她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，鲜血淋漓。
    她冲那消防员苍白地笑了笑，说：‘谢谢你啊……’
    然后另一只手，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。
    ‘不要！！’年轻的消防员绝望大吼，‘求你了，别！！’
    冯瑶缓缓闭上眼睛，掉进了身下那片叫嚣的狂欢里，摔得粉碎……
    苏乔见证了这场在众人狂欢里殉道般的死亡。
    她不是自杀的……
    她是被无数人，用最纯粹的恶意，集体谋杀的！
    苏乔心口生闷，有怒意，却头一回不知道究竟该撒向何处。
    回到现实，冯瑶血泪哭干，卑微地给她磕头：“小大师，我求你，帮帮我……”
    苏乔看向眼前女鬼的目光里，多了一分不忍，“你想让我帮你报仇？”
    “不是的……”她摇头，“我只想，再去见见那个消防员……”
    冯瑶扯了扯嘴角，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    “我的葬礼上，他来过……站得很远，哭得很大声……他很自责，觉得他没有抓住我……我想告诉他，不是他的错……”
    他是这场死亡里，唯一无辜的人，唯一对她好的人。
    可也只有他，还在为她的死难过。
    善良的人，不该背负这种自责……
    “小大师，求求你……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苏乔答应了，她取出一张黄符纸，将冯瑶的鬼魂送进了那个消防员的梦里，让她了却心愿。
    冯瑶千恩万谢的离开了。
    苏乔站在原地，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。
    “难过？”脸上突然多了一点暖意。沈修瑾手伸过来，轻轻拭去她眼尾那点水痕，看进她微微发红的眼底，沈修瑾顿了半秒，补了句，“还是愤怒？”
    苏乔有点无力的扯了扯嘴角，“更多的，是失望。人怎么可以……”
    她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    下了山以后，她才发现，自己根本不了解人性，一点都不了解……
    那些叫嚣着让冯瑶去死的人，也许在自己的生活里，是品学兼优的学生，是父母听话的孩子，是值得依赖的恋人，也许……是个‘好人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