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怔怔地呆愣在原地，像是不知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一般，黑漆漆的眼里流出来的泪水都是黑的。
    ‘主人，我听话的……我守着城门……在等你……我吃了好多好多魔物……’
    可魔气越强，它体内的人性就越弱，属于魔的本性就越难压制。
    唯一能抵抗的，是忠于主人的信念。
    后来，它感应到主人有危险，迎着会灼烧它的佛光，它冲进了城。
    看见主人快死了……
    它冲上去救主人，也不受控制地吞掉了奄奄一息的魔王，也吸收了它的魔气，被吞噬了仅剩的理智……
    再后来，它不记得了。
    它只记得它好饿……循着人的气息找到了这里……
    它完全凭着本能，吃了好多好多人……
    ‘如今，你就是最大的魔！你不能活！’
    它看着眼前人那双失望透顶，又悲又怒的眼，体内的魔气彻底失控……
    ‘你想让我死……可你却要救他……’
    它记得它冲上去的时候，她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和尚的僧袍……她愿意跟他一起死。
    可是为什么？
    ‘为什么？’
    它不明白，迎着穿过身体的剑，往前走了一步，逼近她眼前。
    黑色的血连成线，滴在地上，成了黑色的一滩。
    ‘为什么？’它固执地追问，魔气随之暴涨，四周都在震动。
    ‘为什么你想他活？想我死？我明明听话的……’
    它说着说着，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。
    丑陋的黑色魔怪，跟主人一对比，更显得面目可憎……
    ‘你不喜欢这副皮囊……是不是？’它喃喃说着，‘好，那我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……我去换一副皮囊好了……’
    话音落下，它体内的长剑被魔气震成碎块。
    南乔被击飞出去。
    她意识到熠辰想做什么，大吼道：‘不要……熠辰！！’
    苏乔透过前世之眼，最后看见的画面，是一个男人的身影，一步步走近，慢慢蹲在她面前。
    他冰凉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，逼得她直视他的脸。
    他眼神那样无辜，又那样残忍，在问她：‘主人，这副皮囊……你喜不喜欢？还是，你喜欢那个和尚的？’
    他无限遗憾地道：‘可他的肉身，不能用了……’
    ‘可他的肉身，不能用了……’
    这句话同时重创了前世和今生的苏乔。
    而占据了人身的熠辰，掐得她下颌生疼。
    魔王的魔气，足够让他彻底化魔，成为更强大的邪煞星……
    黑气浸染了原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，可他记得，她不喜欢黑色，她总是穿着一身白衣。
    干净得像降落尘世最后一片雪。
    她喜欢干净的，白色的……
    而他，要变成她会喜欢的样子。
    ‘主人……你陪那和尚死，我……不喜欢……所以，我用地狱火把他皮肉烧烂了……’
    他一边用那副无辜的口吻告诉她那和尚的下场，一边猜测着她喜欢的样子来脱胎换骨。
    银眸，白发，白衣……
    ‘他的佛骨，我抽出来了……你喜欢他的佛珠是不是？那我也喜欢……我把他的骨头，做成佛珠给你好不好？’
    他语气里竟然还流露着几分讨好，仿佛他不是在虐杀，而是在为她精心挑选礼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