澜将军大步走到了厨房角落，那里放着一个烧米饭的米桶。
    饭桶里有程灵蒸的米饭——她没经验，柴火太旺，水又放得太多，导致底部的米饭焦糊，上层的米饭却没蒸熟。
    “将军，我们该出发了。”
    士兵在门口催促。
    澜将军看了看羞红脸，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程灵，扬声对士兵说：“我饿了，先吃点东西，让朝廷来的人，多等会儿吧。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。”
    随后，他摸出一个碗，从饭桶里挖出一大碗夹生的米饭，用筷子将碗里的米饭，全部扒拉进了肚子。
    接着，他放下碗，走到程灵面前，弯腰温柔地替程灵擦掉脸上的黑灰，冲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。
    澜将军的脸，因为日常带兵操练，晒得很黑。
    他的眼睛却非常明亮。
    程灵敢打赌，他的眼睛，绝对比天上最亮的星星都要亮。
    她等他开口说几句什么，或叮嘱自己照顾好自己，或许是给自己承诺，又或者大胆一点，说他会想念自己的——
    然而，他什么也没说。
    只是看着自己笑。
    屋子外的士兵，发出了第三次催促。
    澜将军摸着她的头，满眼都是不舍。
    他什么都没说。
    因为，他们心里都明白。
    所有的语言，都是多余而苍白的。
    最后，他一甩披风，推开房门，大步离开了。
    程灵追了出去，望着澜将军的背影，消失在被夕阳照射的如血一般的道路尽头。
    这一幕，深深印在程灵的脑海中。
    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，澜将军那宽阔寂寥的背影，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——
    锅里溢出的水，浇在灶火上，发出滋啦声。
    声音惊醒了程灵。
    她甩了甩自己的脑袋，将那段应该尘封的记忆甩出脑海——
    怎么会想起这段往事呢？
    怪不吉利的。
    不！
    程灵攥紧了拳头。
    这绝对不会是最后的晚餐。
    她发誓，她就算拼了命，也不会再让澜哥出事的！
    想到江起澜，程灵忽然有点心虚——
    她一直避免想起澜将军，更避免跟江起澜提起曾经的往事。
    （江起澜对程灵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产生怀疑。他追问过程灵，她跟他上一世是否有过缘分纠缠。程灵承认了，但是她没有细说。）
    他们是同一个人。
    又不是同一个人。
    所以，当程灵跟江起澜在一起时，想到澜将军，她有种背叛了澜将军的感觉。
    而同时，她还会有种对江起澜不忠的感觉。
    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，她只能夹起尾巴，选择当缩头乌龟。
    不想，不说。
    但她不能一直逃避下去。
    江起澜在等。等她主动说。
    这是他给自己最大的尊重。
    如今，他们关系已经亲密至斯，她再逃避下去，那跟渣女有什么区别？
    国家大事，他们都已经聊完了。
    所以，今晚就给他们自己一点点时间，解决下儿女私情吧。
    接下来，程灵排除杂念，认真洗菜，切菜，腌制，或煎，或炸，或炒，或煮，或烤——
    这是她最为费心的一顿饭。
    整整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。
    东坡肉，蜂蜜柠檬鸡球，宫保大虾，炆火煨牛肉，辣椒炒鲍鱼，葱香烤酥皮黄花鱼，炙烤红酒猪肋骨，炝炒西兰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