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不能说出真实的名字。
    “我叫路西法(Lucifer)。”安吉拉最后说道。
    “路西法？”程灵重复了一遍，“是那个长着黑色翅膀的坏天使吗？”
    安吉尔点点头。
    “不，”程灵放下叉子，非常严肃地对安吉尔说，“我认为你的父母一定不爱你——他们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名字？”
    安吉尔脸色变了。
    而垂手站在身后的康妮，猛地抬起头——
    她简直要给这个无知无畏的女孩跪了——这女孩真是不要命啊！
    只听程灵努力用蹩脚的英语解释：“……你明明像天使一样！我能感觉，你的灵魂很纯洁！你不应该叫路西法，我觉得，你应该……你应该叫angel！”
    程灵坐在那里，沐浴着阳光，光线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，这让她多了一份神圣的气质——就像圣母一样！
    安吉尔愣住了。
    angel——天使？
    那就是他的本名啊……
    他可不知道，这是深谙心理学程灵精心设计的场景——她说的每一个字，每一个动作，侧脸的角度——保证阳光打在什么地方能让自己显得单纯而神圣。
    听完程灵的话后，安吉尔内心大受震撼。
    ——所有人都认为，他的出生，就是个错误。
    包括他的父母。
    甚至安吉尔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。
    而他的母亲，为他起名叫安吉尔（angel），并非出于对他的爱。而是希望安吉尔可以成为他孪生兄弟——米勒家族未来的继承者——合济会的下一任领袖的守护天使。
    从来，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他。
    对他笑着说，我觉得你像天使一样纯洁。
    安吉尔出生后，就被家人送到了冰天雪地的寒带，生活在一座巨大而寂寞的庄园里。
    父母给他派了很多下人：有照顾饮食起居的佣人，有打扫卫生的保洁员，有修剪花园的园丁，有教他认字和知识的家庭教师，有负责他健康的私人医生……
    但庄园里的每一个人，都非常厌恶和憎恨安吉尔。
    ——都是因为安吉尔，他们才离开美利坚，来到这苦哈哈的荒芜北境雪地，那么冷清，那么荒芜，那么寂寞。远离了美利坚的热闹繁华，远离了奢侈安逸——
    所有人，把自己遭遇的一切，都赖在了安吉尔的头上。
    他们对安吉尔使用冷暴力，装作听不到他说话，尽可能减少跟他之间的交流，到最后，下人们发现，米勒家族完全不在乎安吉尔的生活是什么状态，于是，他们变本加厉，嘲笑安吉尔，给他残羹剩饭吃，不给他洗热水澡，很少给他更换衣物，在生活起居方面，极尽可能的苛责他。
    安吉尔越来越阴郁。
    他开始思考：他为什么会活得这么凄惨？
    后来，他想明白了。
    都是因为他的孪生兄弟——安德鲁。
    对，都是因为安德鲁！
    安吉尔无法控制地一遍遍思考：
    ——若是安德鲁从未出生，该有多好？
    ——若是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，该有多好？
    ——若安德鲁现在就死掉，该有多好！